但他却没心思计较,二话不说,闷头脱掉刚穿好的外袍,然后又动手去解她的衣裳。
白亦染一脸懵逼,“不是,你等会儿,你脱我衣裳干什么?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,我摸你一下还非得摸回来呗?我都给你解毒了,也帮把杀手解决了,还想怎么着?不带这么讹人的!”
他无奈,“除了这个事情,你脑子里还能不能想些别的?你的衣裳都冻成冰,就这么一直穿着人会受不住,我想把自己的袍子给你换上。这冬袍里面都有厚布底衣,我又不会占你便宜。”
她打开他的手,往后退了两步,“有厚布底衣的是你们,我可没有,这冬袍里面是空心儿的,不用换了。”
君慕骁大惊,“你说什么?空心儿的?这种天气你为何……”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,一个能被人从山崖上扔下来,后背又扎了十几枚缝衣针的姑娘,这样的问题还用问么。“我转过身去,你将我的外袍换上,总归干爽的衣裳穿着舒坦些。”
俏皮的小姑娘面上有些动容,再看向他的眼神里,便也少了几分先前那种戏虐。
“不用了,没那么娇气。”她扯扯硬梆梆的袖子,难得的现了几分娇羞,却又似不习惯自己这小女儿般的姿态,于是挥挥手,神态如初。“行了行了,大男人磨磨叽叽。该解决的我都已经帮你解决了,毒也给你解了,快走吧,晚了怕是又要来下一波,我可没那么多血给他们下毒。”
君慕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,袍子还在胳膊上搭着,却送不出去。面前的小姑娘已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,只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跟他问道:“你能不能告诉我,这东秦的京城应该往哪个方向走?”
在水里这一段时间,她一心二用,终于看完了原主的记忆。
这里是东秦王朝,原主是文国公府的嫡长女,不,是弃女。
十四年前,文国公白兴言八抬大轿迎娶番国郡主淳于蓝,次年淳于蓝生嫡女白亦染,后其兄长夺嫡失败,沦为监下囚。原本看中淳于蓝番国郡主地位的文国公府当即休妻,连带着对将将两岁多的小女儿也不愿继续抚养。
一妻一女流落街头,数月后,淳于蓝将年幼的女儿送到文国公府门口,求文国公白兴言将其养大,然后自己一头撞死在门柱上。
那小女儿自此受了大刺激,身子一直不好。
三年前,府上几位小姐相继染了风寒,有话传出,说白亦染病气冲天,继续留在府中恐过了病气给旁人。于是府上连夜将人送出京城,扔到一个生活在北边小县城的旁枝族人家里,名曰养病。
不过是趁机想要她“病死”罢了,可白亦染命大,活了下来,眼看及笄就要回府,触动了现任文国公夫人的利益,结果被害身死。
换来了她毒脉白家白亦染,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体,那这仇自然也由她来报!!
此刻,东秦京城上都,满城白幡。
举国大丧。
今日黎明前,有信使快马入京,带来了十皇子君慕骁边疆之战的捷报,还有君慕骁在回京途中遭遇敌军伏袭,不幸身亡的哀报。
天和帝为这个他最宠爱的小儿子准备了最隆重的丧礼,白幡从四方城门而起,只用了一个早上就布满上都城,纸钱遍地,所有出行百姓全着素衣。
与此同时,京中的文国公府白家也在办丧事,重病缠身被送到外县远亲处静养的嫡小姐白亦染本该近日回京,却不想到行至半路马疯了,连人带车一起摔下山崖。
此时惊闻十皇子遇害,所有在京朝臣都进了宫,文国公白兴言也去了。
眼瞅着天和帝悲痛欲绝,他眼珠一转,给老皇帝出了个主意。他说文国公府是世袭的一等爵,死去的女儿又是嫡女,从身份地位上来说,他的女儿白亦染跟十殿下君慕骁是挺配的。不如两家结个冥婚,省得十皇子在那边孤单寂寞。
天和帝因为这个小儿子的死已经万念俱灰,冷不丁的听白兴言这么一讲,也觉得儿子都十八岁了,还没成个家就客死异乡实在憋屈。于是大手一挥,为十皇子殿下君慕骁和文国公府二小姐白亦染赐了个冥婚。
白亦染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回到上都城的,当她穿着一身冻得硬梆梆的破袍子,站在上都城街墙上贴着的皇榜前时,简直有一种毙了狗的心情。
冥婚?冥个鬼!人都死了还要被赐婚?这何止是没有人权,简直是连鬼权都被剥夺了。封建制度果然霸道,人活着不能自己作自己的主,就连死了也逃不过被皇权摆布。
白亦染看向皇榜,目光愈发冰寒。
从今往后,就要在这样的制度下过此一生吗?
没有高楼大厦,没有枪火弹药,有的只是卑躬屈膝,墨守成规?
手一伸,面前的皇榜被撕了下来,“既然我没死,这冥婚自然也就不作数了。”